張伯駒
說起張伯駒,很多人都知道,他與張學良、溥侗、袁克文一起被稱為“民國四公子”。 張伯駒一生癡迷于文物書畫的鑒賞和收藏,他從30歲開始收藏古代書畫。為了珍貴文物不外流,他不惜一擲千金。他曾收藏過的重要古代書畫有西晉陸機的《平復帖》、隋展子虔《游春圖》、唐代詩人李白的《上陽臺貼》唐杜牧的《張好好詩卷》,宋黃庭堅的《諸上座帖》、趙佶的《雪江歸棹圖卷》,元錢選的《山居圖卷》等等。談到他為何花重金買這些古代書畫藏品,他曾說,“不知情者,謂我搜羅唐宋精品,不惜一擲千金,魄力過人。其實,我是歷盡辛苦,也不能盡如人意。因為黃金易得,國寶無二。我買它們不是賣錢,是怕它們流入外國?!?
張伯駒與夫人潘素
潘素(1915-1992)是著名的青綠山水畫家,擅長工筆重彩山水畫。她的畫受到張大千的稱贊,并多次被中央領導人作為國禮送給其他國家的國家元首。潘素是前清著名的狀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但潘素的父親潘智合是個紈绔子弟,把家產(chǎn)揮霍一空。潘素的母親沈桂香亦出自名門,請名師教潘素學習音樂和繪畫。但潘素13歲時,母親病逝,繼母將她賣人風月場所。
張伯駒的好友孫曜東曾這么回憶潘素:“潘素女士,大家又稱她為潘妃,蘇州人,彈得一手好琵琶,曾在上海西藏路汕頭路路口‘張幟迎客’。人出落得秀氣,談吐不俗,在五方雜處、無奇不有的上海灘,曾大紅大紫過。依我看,張伯駒與潘素結(jié)為伉儷, 也是天作一對,因為潘素身上也存在著一大堆不可理解的‘矛盾性’,也是位‘大怪’之人。那時的‘花界’似乎也有‘分工’,像含香老五、吳嫣等人,接的客多為官場上的人,而潘妃的客人多為上海白相的二等流氓。那時有些男人喜歡‘文身’,多為黑社會的人,而潘妃的手臂上也剌有一朵花……最終她的‘內(nèi)秀’被張伯駒開發(fā)了出來?!?
潘素的《嶗山潮音瀑》
至于兩人當時是如何結(jié)緣的,孫曜東介紹:“張伯駒在鹽業(yè)銀行任總稽核,每年到上海分行查賬兩次,來上海就先找我…后來就撞上了潘素,兩人英雄識英雄,怪人愛怪人,一發(fā)而不可收,雙雙墜入愛河,但此事潘素已經(jīng)名花有主,和國民黨的一個叫臧卓的中將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誰知半路殺出了個張伯駒。潘素此時改口,決定跟定張伯駒,而臧卓豈肯罷休?于是臧把潘妃 ‘軟禁’了起來,在西藏路漢口路的一品香酒店租了間房把她關在里面,不許露面。潘素無奈,每天只以淚洗面。而張伯駒此時心慌意亂,因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 對手又是個國民黨中將,硬來怕惹出大亂子,他只好又來找我。我那時候年輕氣盛,為朋友敢于兩肋插刀。趁天黑我開出一輛車帶著伯駒,先到靜安寺路上的靜安別墅租了一套房子,然后驅(qū)車來一品香,買通了臧卓的衛(wèi)兵,知道臧不在房內(nèi),急急沖進去,潘妃已哭得兩眼桃子似的。兩人顧不上說話,趕快走人。我驅(qū)車把他倆送到靜安別墅,對他們說:‘我走了,明天再說?!鋵嵜魈斓氖虏x 自己就有主張了:趕快回到北方,就算沒事了?!?
就這樣,世上又多了一對神仙眷侶,潘素與張伯駒結(jié)婚的時候是20歲,在張伯駒的大力栽培和她的努力之下,她成為著名的青綠山水畫家。婚后潘素的畫作常常配有張伯駒的詩詞書法相配,可謂是珠聯(lián)璧合、琴瑟和鳴。
夫婦倆人在收藏道路上同進退
這對夫婦不僅在藝術(shù)上琴瑟和鳴,而且在收藏上一直都同進退,當時夫婦兩人為了收購展子虔的《游春圖》,不惜把他們住的房子(李蓮英舊墅)變賣,在購買西晉陸機的《平復帖》時,潘素變賣了自己的首飾珠寶,用4萬銀元的價錢買下了這件傳世書法。
因著這些價值連城的書畫,張伯駒曾遭到汪精衛(wèi)手下人綁架并索要贖金,綁匪們向潘素索要300萬,否則撕票。但他們的錢都已經(jīng)用于購買字畫了,當時唯一想到的辦法是賣字畫贖人。但潘素后來設法去看了張伯駒一次,張伯駒卻偷偷告訴她,家里那些字畫千萬不能動,尤其那幅《平復帖》!我死了不要緊,字畫要留下來。就這樣張伯駒和綁匪僵持了近八個月,冒著被“撕票”的危險,直到綁匪將贖金從300萬降到40萬,潘素與張家人到處借貸,才將張伯駒救出。
但對于這些花費巨資和生命代價積累下來的收藏,張伯駒和夫人潘素在解放后,陸續(xù)將它們捐贈給了國家,成了故宮等國內(nèi)多家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對此,張伯駒說:“予所收蓄,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傳有緒,則是予所愿也!今還珠于民,乃終吾夙愿!”
他們兩人的寬闊胸襟讓人折服。1955年,張伯駒被劃為右派,潘素一直與丈夫患難與共。雖然生活道路上有各種坎坷,但有如此相互欣賞、相互扶持、不離不棄的伴侶,相信也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