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格制表師拉爾夫·諾爾:在最微小和最復雜之間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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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8 10:26:50
來源:風尚網(wǎng)

朗格制表師拉爾夫·諾爾:在最微小和最復雜之間

拉爾夫·諾爾,朗格的年輕制表師

拉爾夫·諾爾坐在一張高高的制表臺上,戴著目鏡,埋頭組裝一枚還未完工的腕表機芯,四百多個僅有米粒幾十分之一大小的零件以一種復雜的形式彼此勾連在一起。即使戴著目鏡,他仍然不得不將視線貼得離桌面再近一些,不超過5厘米?!懊總€零件都要嚴格按照一定的參數(shù)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個錯誤就可能前功盡棄?!敝Z爾告訴記者。

諾爾今年28歲,是德國頂級鐘表品牌朗格的制表師,2013年日內(nèi)瓦高級鐘表國際沙龍上,他把工作間挪到了現(xiàn)場。

不是所有學生都能笑到最后

諾爾畢業(yè)于奧地利的卡爾斯坦技術(shù)學校,這是一所專門培養(yǎng)制表師的學校,前身叫奧匈帝國皇家鐘表學院,成立于1873年。19世紀初,在奧地利與捷克交界的瓦爾德維特爾,活躍著許多制表的家庭作坊,這些作坊每年生產(chǎn)出了14萬只手表,又被流動的商販賣到整個奧匈帝國,全民掀起了一股制表的熱潮,鐘表學院應(yīng)運而生。朗格家族第四代成員、現(xiàn)代朗格的創(chuàng)始人瓦爾特·朗格也畢業(yè)于這所學校,他是學校的“明星校友”。

如今,這所技術(shù)學校有四個部門,與制表技術(shù)直接相關(guān)的是兩個部門:一個部門是職業(yè)培訓部,為制表學徒進行5至10周的短期培訓;一個部門是鐘表技術(shù)學院,諾爾就讀于這個學院。這個學院培養(yǎng)學生如何制作和更換手表零件,如何修復舊鐘表,如何恢復、翻新手表外殼,還有如何組裝鐘表零件。

“我的同學中有許多都是手工、組裝高手?!敝Z爾說。一位男同學會縫毽球,一個小小的布球需要十幾塊碎布料拼湊而成;另一位女同學手工制作的金屬肥皂盒車在學校的肥皂盒賽車比賽中得了第二名;諾爾則喜歡拆裝舊表。他常去跳蚤市場淘舊表,把表殼拆開,零件卸掉,再憑記憶將零件慢慢組裝回去。

諾爾在這個學院學了四年,他的畢業(yè)式是參加一場“技術(shù)資格考試”,考試通過,會得到一張奧地利政府頒發(fā)的資格證書?!澳玫竭@張證書很容易找到工作,因為我們的考試很難,具備權(quán)威性,在瑞士、德國和其它地方,對于制表師有很大的需求?!睂W院的網(wǎng)站上這樣寫道。

朗格制表師拉爾夫·諾爾:在最微小和最復雜之間

機芯越復雜,組件越多,就越會增加機芯丟失其精確度的可能性

卡爾斯坦技術(shù)學院是奧地利惟一一家制表學校,更多的鐘表學校在瑞士。瑞士第一家鐘表學校的歷史比“卡爾斯坦”更悠久一些,1824年在日內(nèi)瓦成立,是在當?shù)匾患抑票韽S的要求下成立的,為供不應(yīng)求的表廠提供熟練的制表師。如今瑞士的鐘表學校主要集中在著名的“鐘表谷”汝拉山區(qū),有比爾、日內(nèi)瓦、勒洛克、勒森蒂爾、普倫楚特和格倫岑六家鐘表學校。學生畢業(yè)會取得聯(lián)邦證書。

大型的鐘表企業(yè)也有自己的鐘表學校。朗格于1997年在德國總部格拉蘇蒂鎮(zhèn)的制表廠附近成立了一所制表學院,主要為朗格培養(yǎng)“儲備人才”。這所學院的學生表現(xiàn)優(yōu)秀者,有去朗格實習的機會。不過,學生首先要通過一項“能力傾向測試”,通過測試者,表示“非常適合鐘表行業(yè)”。

不是所有制表學生都能笑到最后。一些合作的制表企業(yè)會擔心制表學校學到的知識太過理論化而放棄合作,一些學生一畢業(yè)就會失業(yè)。在諾爾的同學中,也有學到一半就溜走的人,“比起擔心飯碗,他們更受不了那種長時間不能受到干擾的寂寞”。

朗格制表師拉爾夫·諾爾:在最微小和最復雜之間

腕表的精準度,最終靠的是制表師的本能

每只表都能知道出自誰之手

2001年,朗格公司的代表來學校招人,諾爾和許多同學都報名申請。在歐洲的許多鐘表學校,學生畢業(yè)一般有兩種出路,多數(shù)受聘于大型的鐘表公司,少數(shù)則選擇單干,成為獨立制表師。

諾爾和幾個進入候選的同學被邀請去朗格的制表廠,在德國德累斯頓附近的小城格拉蘇蒂展開了為期兩天的參觀。

“朗格在格拉蘇蒂鎮(zhèn)家喻戶曉?!敝Z爾說。朗格由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1845年創(chuàng)立于格拉蘇蒂鎮(zhèn),最初以制作懷表聞名。當時的格拉蘇蒂地區(qū)經(jīng)濟衰敗,人們生活窮困,朗格的成立拯救了該地的經(jīng)濟,也奠定了德國精密制表業(yè)發(fā)展的基石。因此,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在1848年當選為格拉蘇蒂鎮(zhèn)行政長官,任職達18年。朗格的顧客名單中包括皇帝威廉二世和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

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最知名的發(fā)明是創(chuàng)制了四分之三夾板,也就是整片夾板缺失一角,66個機件固定于上基板之上,承載走時輪系。這是朗格與瑞士表的一個很大的不同之處。瑞士制表一般是機芯夾板。諾爾說,朗格的四分之三夾板更加耗工費料,但“精準度和穩(wěn)定性更高”,“瑞士天文臺的標準:男表每日誤差為-4和+6秒之間,女表為-5和+8秒之間,朗格則控制在2秒”。

1948年,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的曾孫,瓦爾特·朗格在朗格公司做著一名制表師的工作。那時格拉蘇蒂鎮(zhèn)屬于東德。一天,公司里來了一位政府官員、兩位工會代表,他們宣布,公司收歸國有,瓦爾特·朗格被強制征去鈾礦場服役。他連夜逃到了西德,此后42年,朗格公司在制表界消失了。

1990年,柏林墻被推倒,瓦爾特·朗格回到格拉蘇蒂鎮(zhèn),準備在那里重建朗格。萬國表(IWC)當時的總裁君特·布魯門萊是瓦爾特·朗格的朋友,兩人一起重建了朗格表廠。

四年后,朗格回歸之后的第一款腕表“Lange 1”亮相。偏心表盤布局、大日歷等,都是這款腕表的專利?!癓ange 1”為朗格贏得了國際聲譽。此后,朗格還開發(fā)出首創(chuàng)于腕表上配置的“芝麻鏈”傳動系統(tǒng)、自己研發(fā)機芯、自創(chuàng)擺輪游絲等。在“瑞士制造”全球絕對強勢的情況下,朗格是為數(shù)不多的非瑞士的頂級制表。

有些高級鐘表靠鉆石鑲嵌取勝,朗格的側(cè)重則是機芯的復雜功能。2013年日內(nèi)瓦鐘表沙龍中,朗格推出的全球限量6枚腕表“GRAND COMPLICATION”,腕表上沒有華貴的鉆石。靠可作大自鳴和小自鳴的鳴響裝置、三問報時裝置、附積分盤和1/5跳秒的雙追針計時碼表、附月相顯示的萬年歷等十項顯示、八種功能成為沙龍之“最”:每只售價192萬歐元。

諾爾回憶起當時在格拉蘇蒂鎮(zhèn)參觀的那兩天,有一幕至今讓他印象深刻——工廠的裝飾雕刻車間,房間只能容納五六張辦公桌,五位雕刻師的照片被鄭重掛在墻上,他們負責為表雕飾紋飾圖樣。制表師告訴他,即使時間流逝,每只表都可以被鑒定出出自哪位制表師之手。

對于復雜世界的熱愛

諾爾最終成為朗格公司的一員,23歲時,諾爾和另一位同事組裝了被業(yè)界稱為當時世界“最復雜”的“芝麻鏈”腕表Tourbograph系列。“芝麻鏈”是一條車鏈形狀,如發(fā)絲粗的機械傳動鏈。一條“芝麻鏈”由636個零件,212個鏈節(jié)組成,必須讓所有的鏈節(jié)活動自如,才能保證機芯走時準確。

諾爾最初在朗格的調(diào)校部門工作,后來負責組裝功能復雜的“雙追針”。當朗格決定制作Tourbograph腕表時,他被選為參加組裝的制表師。組裝前,他有半年時間是在專門學習、培訓組裝,最后當所有零部件就緒,正式開始組裝,需要1個月時間。朗格當時一年只生產(chǎn)12塊這個系列的腕表。

與其它頂級的瑞士表不同,在朗格的車間,每一塊表都要經(jīng)過二次組裝。

第一次組裝,是保證機芯600多個零件操作流暢,以及有66個零件的朗格大日歷顯示裝置、萬年歷裝置、計時裝置的組裝。復雜的鐘表調(diào)速裝置——“陀飛輪”的組裝也在這個環(huán)節(jié)完成。第一次組裝完成后,再將機芯進行拆解、清洗,進行第二次組裝和精準調(diào)校。

在諾爾看來,二次組裝不是一道多余的工序:“即使在最謹慎的情況下,零件仍然有可能在調(diào)校過程中被輕微刮花,或者在機芯縫隙間滲進小灰塵?;覊m意味著瑕疵,這可能影響機芯的精準度。”

諾爾現(xiàn)在在朗格的核心部門——機芯部工作。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與微小的零件和復雜的制表技術(shù)打交道:“機芯越復雜,就需要越多的組件去嚙合。組件越多,意味著可供移動的空間越小,還會增加機芯丟失其精確度的可能性。惟一的辦法就是調(diào)試、協(xié)調(diào),再調(diào)試、再協(xié)調(diào)每一個獨立的組件?!?

諾爾娶了一位女制表師,妻子也來自奧地利,他們從同一個制表學校畢業(yè),對于復雜的制表世界有著相同的熱愛:“每個生產(chǎn)出來的組件都是符合精密工程標準的產(chǎn)物,它們是機械物。但組裝要的卻是傳統(tǒng)工藝,每只腕表的精準度,最終靠的是制表師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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