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李健,已經可以說是偶像派,各種采訪車輪戰(zhàn),各種專題大片,各種代言商演,各種電影以及真人秀合作,但他沒有忘卻自己的歌手身份?!翱匆娎罱 贝笮脱不匮莩獣呀泦樱?2月26日就將唱到廣州體育館;第六張個人創(chuàng)作專輯《李健》也已經推出。接受信息時報[微博]記者獨家專訪時,他聊得更多的是“四十不惑”,是關于信仰和命運的思考,他認為人的事業(yè)就像漣漪一樣,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一個圈子套一個圈子,年輕的時候看到的樣貌是在一個情境之下,現(xiàn)在有了歷練和積淀之后,到了更大的圈子,所寫所唱的必然是涵蓋的內容越來越多。
一直在思考音律:
中文歌就像一匹野馬,一旦馴服就更有力量
李健早前受訪時談及一個名詞“學者型歌手”,更明確的意思是希望成為不斷學習的歌手,向阿城、陳丹青這樣的學者學習。雖然在《我是歌手》節(jié)目期間,李健收藏的專輯和推薦的書都深受文藝青年追捧,但他也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雖然是高學歷,在歌手里也算是讀了一些書,但和真正的學者相比就差很遠。
不過,李健卻一直也是“學者型”歌手,因為他比其他歌手花了更多的時間研究音律,他說自己不太喜歡特別直白的、特別口號式的創(chuàng)作,雖然像迪倫、列儂這樣的歐美大神一針見血的創(chuàng)作也很好,但是中文貴曲不貴直,他更偏好一些隱晦的表達,“我對中文的美感更留戀一些,更喜歡意味深長的東西”。在李健看來,中文的韻味和信息量更大一些,其實中文歌最有魅力也最難,誰能把漢字巧妙地融入到音符中,誰就真正贏了。他說很多人寫的歌曲常常將一個優(yōu)美的旋律剪碎,那就是因為不太懂得字音跟音律的相處。李健說自己也有留意看到《中國好聲音》周杰倫說唱好中文歌才是最酷的,認為他說出了真正一個結論——中文歌很難唱,要把中文歌唱好是額外魅力,中文歌就像一匹野馬,很難馴服,一旦馴服了就會更有力量、更有特別的馬力。
在李健看來,很多ABC唱R&B很好,但寫中文歌一塌糊涂,因為掌握不了中文歌跟音樂的嫁接,唱起來就特別幼稚可笑。在李健的流行音樂譜系中,他認為羅大佑與李宗盛就特別好,可能李宗盛還稍差一點,羅大佑寫的歌非常順,就像念出來一樣,比如“東方之珠,我的愛人”,這種韻律完全不拗口,其實是很難做到的。很多人不考慮這個字放在音樂里是違反陰陽聲的,中國戲曲也是講求以字帶音,老一輩京劇是遵守這個的。李健說因為父親是唱京劇的,所以自己從小就聽他講,也就額外特別重視這些,“因為最終你唱的是字符,不是音符,唱的音符讓字本身音律變了就失敗了。當然也有一些很平庸的旋律,填上很好的詞如虎添翼煥然一新,比如《同桌的你》,旋律其實平淡無奇,填上那個中文歌詞就很優(yōu)美,有些英文歌唱起來很好聽,填上中文詞就一塌糊涂”。
李健說,自己現(xiàn)在出了6張個人創(chuàng)作專輯,感覺中文歌最難的是既要掌握音樂,也要掌握文字,因為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當,這里面的奧妙,音樂學院老師不會教也教不出,只能靠自己去體會。通過這么多年的思考,李健也總結出其實另外有些歌很拗口,比如許巍的歌很多音就很拗口,但為什么聽著順,因為是他的音樂自帶方言,他用陜西口音唱出來;鄭鈞也有,很多拗口也會覺得自然,“這種在音樂里就叫‘腔’,這種腔就能夠融化這些干戈,腔足夠強大就自成風格。其實流行樂壇也需要很嚴謹?shù)淖髌?,流行音樂絕對不是那些人拍拍腦袋就寫歌、填詞,有些甚至還得到一些虛名,絕對不是那樣”。
一直在思考信仰:
雖然是很龐大的話題,但總要給出自己的思索
新專輯定名為《李健》,但卻不是一張概念專輯,李健說他不希望像港臺歌手那樣做成有主題的專輯,但冥冥之中,新歌從《美若黎明》開始,到《風吹黃昏》、《日落之前》再到《消失的月光》,又是一個時間為軸的設置。他說大概可以想象一個人在生活中就像一條船,像在航行一樣,當然有帆船、有輪船、也有獨木舟,有些人有信仰就會有多點方向感。在新歌《滄海輕舟》中有說出一些一直想探討的話,比如歌詞寫到的“信仰欲望,花落草長。若說云煙,也非過眼。眼前彼岸,何止無邊。糾纏解脫,與之何干”,有些時候分不清什么是信仰什么是欲望,追求信仰有時也是一種欲望。
李健說這些歌被認為深刻也好玄妙也罷,甚至大而無當都可以,但就是自己近期在思索的問題,文字的方式也是之前沒有用過的,用四個字像古文的韻律,不是為了中國風才那樣寫,因為旋律就是那樣的。李健用這樣一首《滄海輕舟》寫出了自己對信仰的看法——從此起彼生的信仰和欲望,帶到自身對人生所追尋,“總有先賢化星閃閃,可我寧愿燈光為伴”。李健說信仰與宿命是很龐大的話題,也沒有太大能力去探討,但總要給出自己的思索,他認為寫情歌很容易宣傳傳播,但那樣沒有誠意,只要想自己愿意寫的主題,就不需要討巧。
李健也說,思考是很痛苦也是很快樂的事情,沒有人逼著你思考,或者說你的思考有沒有意義,也值得商榷,但是自己的專輯,就是希望歌迷別一下子聽懂,經過一些推敲觸發(fā)一些思考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就像新歌《眾妙》,單純看題目能夠想到道家經典老子《道德經》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李健說自己的創(chuàng)作主旨也是,“我喜歡讓別人想一想我到底寫什么的感受,不想讓別人一下子就聽懂”。
一直在思考命運:
不喜歡按照別人的劇本演,虛假都會抗拒
新歌《滄海輕舟》和信仰有關,當然也和命運有關,《假如愛有天意》也是在講命運,“命運也是近來一直思索的問題”。過了四十歲,李健說:“以前古人總說四十不惑,但我現(xiàn)在過了四十歲也沒有不惑,其實誰能做到不惑?沒人能不惑。像我們接受了很多教育、看過了很多書,也依舊有很多困惑,很多東西也是似懂非懂?!?
正好在四十歲的關鍵一年上了《我是歌手》,名氣和影響力再一次得到飛躍式提升,李健說過了四十歲,新的作品不會像以前那樣的思維方式,“小時候在家庭,長大了到學校,年齡越來越大,圈子越來越大,涵蓋的東西也越來越大,到第6張(專輯)也是圈子變大了。人生境遇也是像漣漪一樣一環(huán)一環(huán)的,生活范圍在逐漸變大,能不能到無限大也是你的造化”。李健說現(xiàn)在回頭看,以前寫的歌是很真實真切的,當時視野是那樣的狀態(tài),沒有什么不好,但人的見解跟年齡有關系,不到那個年齡根本體會不到那樣的心境,即便是相同事情發(fā)生心態(tài)也會是不一樣的,面對陌生人、面對突發(fā)事件都有很大的不同。
在李健看來當前的人生干擾太多,生活方式變了,人的思想也就變了。如果這些思考體現(xiàn)在歌里,李健就以《迷霧》舉例,“層層迷霧仿佛是彌天大謊”,他認為這是比較大膽的寫法,這首歌寫的是進退兩難的人,新的城市融不進去,舊的家園也回不去,歌詞寫道“種著莊稼的土地長出了樓房”,大家都會明白是什么意思。而《風吹黃昏》講一個跌跌撞撞在人群中落伍的老人家;《日落之前》用別樣的方式講述中年人再婚;《深海之尋》看著是講環(huán)保,其實是說過度的自由讓人身陷囹圄。
李健說因為經歷了很多事情,現(xiàn)在做音樂都是做減法——用最簡約的方式和樂器,不能有冗余的信息在音樂中。以前追求音樂豐滿,單純吉他就會錄七八把,音樂做起來都是很龐大、很飽滿的,走了許多復雜的路繞一圈就會喜歡做減法,樂器盡量用得少但是有效,不應該用冗余的音符,這些體悟其實和對命運的感受是一致的。
李健說自己平時也會看《中國好聲音》和《中國好歌曲》這樣的節(jié)目,自己參加節(jié)目不喜歡照著別人的劇本演,開發(fā)布會也不喜歡和主持人對流程,都喜歡現(xiàn)場即興發(fā)揮,虛假的東西都會抗拒。李健說之前在《中國好歌曲》聽到趙照的《當你老了》,當時就流眼淚了,寫微博說讓自己有一種翻唱的沖動,兩年后果然在《我是歌手》翻唱了,這也是命運的巧合,“這首歌用詞簡單也很口語化,但是特別打動我,每個人都逃避不了老,逃離不了老弱無力的狀態(tài),這才是永遠傷感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