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節(jié)是俄羅斯東正教教歷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復活節(jié)時沙皇將親吻他的所有臣子，每個人靠近沙皇后就停下鞠躬，沙皇則伸出他的手說：“基督復活了！”臣子就要回答說：“他真的復活了！”隨后沙皇就親吻他的臉頰三下。有一回，尼古拉二世一天一共親吻了超過 800 個人，“我的臉頰都燒起來了”。他不得不去洗臉洗胡子，洗得水都變黑了?；屎蟮氖忠沧兊糜趾谟帜[——因為在與沙皇行親吻禮后，人們還要吻她的手，然后得到她贈與的由石頭與陶瓷做成的彩蛋。彩蛋是復活節(jié)的象征，而卡爾·法貝熱（Carl Fabergé）制作的彩蛋是俄羅斯白銀時代最令人嘆為觀止的珠寶藝術品，法貝熱因此被譽為“19 世紀的切利尼”。
在上海博物館二樓展出的“寶光璀璨——法貝熱珠寶藝術展”（展覽將延續(xù)至明年 1 月 3 日）中，我們有幸能看到這些皇室珍玩。湊近看——那些小東西是多么小?。”热缒撬也卦谀G色雞血石蛋殼里的“亞速之回憶”號巡洋艦，長 7 厘米，立在海藍寶石做成的“海面”上，錨和錨鏈、桅桿、繩索、艉部刻著的“亞速”字樣細致入微?？上Р豢赡苡H手動一動，因為卡爾·法貝爾可能對機械裝置的關注度比完成精美的蛋殼更高。1900 年沙皇尼古拉二世贈送給皇后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夫娜的那枚泛西伯利亞火車復活節(jié)彩蛋，就是個好例子：那列火車的寬和高不過 2 厘米，車窗由萊茵石制成，車廂上刻著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銘文：“直通西伯利亞”、“婦女專用”、“吸煙區(qū)”和“禁煙”車廂標記，車廂等級和座位號都有標明，更厲害的是這個火車上了發(fā)條以后還可以開，鉆石制的車頭燈和紅寶石制的尾燈還會一閃一閃發(fā)亮。另一枚莫斯科克里姆林宮復活節(jié)彩蛋，就卡在由上了色的黃金和白銀制成的克里姆林宮城墻和塔樓模型之上，透過有著一個金洋蔥頂?shù)牡吧系囊簧却白?，能看到畫著的教堂內部結構，而塔樓與墻面里藏著一個八音盒，可以播放兩首 A.D.卡斯塔斯基作曲的天使圣歌，這是迄今為止克里姆林宮博物館收藏的最大最奢華的法貝熱彩蛋。這些可以開動的機關，是我們隔著博物館的玻璃櫥窗所見識不到的，只能神往一番。
到 1917 年羅曼諾夫王朝垮臺為止，法貝熱為沙俄皇室制作的彩蛋一共約有 50 枚。由于革命和戰(zhàn)爭，它們流散四方，有的被外國博物館或私人收藏，有的不知所終，目前可知存世的共有 42 枚，克里姆林宮擁有其中的 10 枚。上述 3 枚就是來自克里姆林宮博物館的藏品。而展覽中還有一顆皇家星座彩蛋，則來自費斯曼礦物博物館。這是一顆為 1917 年復活節(jié)準備的未完成的彩蛋，由鈷藍色玻璃制成的蛋體鑲嵌在水晶做的云朵基座上，上面布滿準備鑲上鉆石的各個星座。
聽到僅來了四枚彩蛋，或許有人感到失望，其實大可不必。雖然彩蛋是法貝熱最負盛名的作品，展覽中的其它東西也并不會在彩蛋的光芒旁邊顯得黯淡，而是各放異彩。按照展覽介紹，還有“官方禮物”、“宗教用器”、“銀器”和“珠寶”幾部分。而我在展廳 200 多件寶貝之間游逛，并沒有注意這樣的分類，只是覺得能由此想象出更多當時的情形來。比如，入口處正對的是一襲黑色蕾絲制成的舞會披肩，女子前往舞廳的途中用它遮蓋住自己的雙肩，旁邊還有一只小巧的白銀掐絲觀劇手提包。另一個展柜里放著一柄極盡富麗的珠母骨折扇、一個鎏金銀手提盒、一個交誼舞卡本。扇子的扇骨雕刻花紋并填金，外側大扇骨在黃金掐絲背景上繪以粉紅色琺瑯彩，鑲鉆石和貴橄欖石，扇面由皮革制成，畫著 18 世紀風格的風流圖畫——貴族男女在凡爾賽宮打發(fā)悠閑時光。交誼舞卡本是女子用來寫下舞曲順序和男伴名字的舞會交際必備用品。手提盒帶鏡子，用以隨身攜帶脂粉、眉筆等玩意兒，它里面寫著一句獻詞：“若熱戀，請守之；若失戀，便棄之?！边@使人眼前不由得出現(xiàn)那往昔繁華奢侈、不管明天的戀愛幻象，好像 100 年前的畫卷活動了起來。
展品中還有一枝插在水瓶里的紫羅蘭花，當然瓶和水都是水晶做的，花體用黃金制成，插在水晶花瓶中，按一下花莖中間的按鈕，花瓣就會打開并露出花盤上沙皇 5 個孩子的肖像，這是尼古拉二世送給妻子的結婚 10 周年禮物，花瓶上刻著羅馬數(shù)字X。
有些胸針看上去除了材質貴重以外并不特別，比如鈴蘭花枝或各種昆蟲造型的胸針，花束和緞帶蝴蝶結裝飾，跟我媽媽抽屜里或什么郵購目錄里的胸針長得也差不多，再一想，那是因為當時開創(chuàng)了那樣的設計風潮，以至于我能夠見到那么多仿造品的緣故，而且 100 多年來也沒有太大突破。何況仔細觀察，那些鈴蘭花能隨著佩戴人的活動而在花枝上搖晃，而劣質仿品的花都是長死在花枝上的。法貝熱也是首批認識到鉑金特質、使用鉑金代替白銀來襯托珍珠和鉆石光彩的珠寶大師之一，輕薄的鉑金托架在閃亮的鉆面之間不易顯露，因此造成一種表面全是緊密排列的寶石的視覺效果。
法貝熱珠寶公司的作品包羅了金、銀、珠寶加工的所有手法和風格。展覽中能看見各式各樣的作品：從舉世無雙、需要加工整整一年的復活節(jié)彩蛋，到寶石做成的花卉、花果、動物、人偶，還有華麗的禱告書、各種器皿和日常用品等等。
另外值得贊揚的是，這個展覽的展廳布置非常漂亮。過去展覽中的展品大多數(shù)陳列在四周，我們通常看不到展品的背面。這次一走進展廳就會看到許多個玻璃柜立在展廳中，感覺晶瑩閃亮，人們可以從四周端詳那些珍寶，在不能拿在手里的情況下，也算可以最大程度地用目光摩挲把玩法貝熱及那個時代俄羅斯的珠寶藝術成就了。
